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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族长:老子点烟用烈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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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成立:2007-04-11

    主打游戏:传奇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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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赤雪情殇(下)

    发布人:戰義★魔 发布时间:2007-04-14 16:40:41 点击数:458

    赤雪情殇(下)

    [日期:2006-8-16 11:09:18] [提供者:魔]
    第九章 翻腾

    大雪初睛的隔日清晨,赤雪悄然消逝了踪影。

    数日后,绿林沸沸扬扬地传言“”霸天寨倾巢而出,追缉一名身着似血红色衣饰的女子,誓杀其人。

    枫苑中的众人闻言,皆各怀心绪,若霸天寨倾巢追杀赤雪,那即表示赤雪必是杀了霸天寨中极为重要的人,完成了冥皇子的使命。

    骆家兄妹不禁喜上眉梢,高兴父母之仇终于得报。

    骆心柔笑得灿烂,柔若无骨的雪白柔师交握在胸前,“哥哥,爹娘在天之灵一定可以安息了,我们终于替他们报了仇。”

    她眨了眨湿亮的美目,语气转为感伤,甚至微微地颤抖,“天知道,自从爹娘遇害之后,我总在午夜梦回时,梦见爹娘全身是血,哭叫着死不瞑目,然后每每被这样的事惊醒,揪痛着心,恨不能马上手刃恶徒,为爹娘雪恨……”

    骆心宇手搭上妹妹的纤肩,“放轻松,都过去了。以后,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噩梦纠缠着你。”骆心宇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,戏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,“都这么大了,马上就要嫁人,还有事没事红着眼,不怕你相公笑话你?要是我呀!就不要你这种泪人儿,不然家里就会不时淹大水,多麻烦呀!”他存心逗她开心。

    骆心柔噗哧笑了出声,纶起小拳捶打骆心字的胸膛,“哥哥,讨厌啦!人家哪有那么大的本事,红了眼就淹大水,那不是比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女还厉害了吗?”臭哥哥,老是爱笑话她。

    “咳咳……咳……”骆心宇夸张地抚着胸,剧烈的喘咳,大叫:“哎呀!

    死人了,你不只爱哭,还是个粗暴的女人呢!“

    骆心柔举着小拳头,打也不是,不打也不是,跺一下脚,转身娇羞地偎进了闇冥的怀里了“冥,你看哥哥啦!”她撒娇地址着闇冥的衣袖,要他主持公道。

    一直望着窗外银白大地的闇冥,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又移开了视线。

    相较于他的漠然,在另一边的武亟却大声地嗤笑了一声,像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。

    好一个为父母报仇呵!替他们报仇的人卖血卖命,至今尚未回返,他们兄妹俩却已在此笑闹嬉戏,大肆庆祝了。

    武亟一向带笑的眼,难得含怒地狠狠瞪视着骆家兄妹,暗讽:好一对有情有义的兄妹呀!

    骆心柔在他的愤怒下,敛起了笑,抖着身子缩进闇冥的怀里。

    武亟,好像极不喜欢她……心高气傲的骆心宇则是一抿唇,也皱眉反瞪他。他们骆家的事,武亟管得太多了吧!

    式亟冷冷地看着毫无一丝愧疚之意的骆心宇,不屑地重重的停了一声,转开视线。

    他担心着师妹,霸天寨倾巢而出追杀师妹,那只表示师妹没死在霸天寨中,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天,她却仍毫无音讯,不知……斜睨着一直默默啜酒的皇子,武亟心里对这个下令将师妹置于险地的幼时好友,他仍有着不能释怀的忿然。

    为了红颜,他竟让师妹去送死,值得吗?

    这些年来,师妹对皇子的情愫,他隐隐了然于胸,就算皇子不屑师妹的痴恋,犯得着将她折辱到这种地步吗?

    唉!师妹若有个万一……武亟猛地站起身,叫道:“我要去找师妹。”他沉不住气了。

    突然,正要往外冲的身影顿住了只见一抹艳红的身影缓步踏进厅堂,正是失踪数日的赤雪,在她被冻得惨白的脸上,眸子异常地晶亮灼人。

    闇冥一凛,握着酒杯的手悄然地收紧。

    “皇子。”她在离闇冥数步之外微曲膝,低沉的声音有些飘渺,“赤雪……回来了。”

    骆心宇迫不及待地抢口问:“你为我父母报了仇吗?有没有取下恶人的首级?”

    武亟恶狠狠的目光瞪向骆心宇。我父母?!哼!说得好听,当初上门求师妹为父母报仇,等当真报了仇,脱口而出的话还不是将师妹摒除在骆家人之外!

    骆心宇在武亟狠瞪的目光下,有些窘迫,知道自己说错话了。

    武亟停了一声,转身面向赤雪,马上换成一脸担忧的神色,“师妹,你没事吧?这几天你一点消息也没有,师兄很为你担心耶!”

    自进门后,一直木然地看着骆心柔娇羞地偎在闇冥怀中的赤雪,好似没听到他的问话,神色有些茫然……“师妹,你有没有听到师兄的话?”武亟在她面前挥了挥手,终于唤过她的一丝注意,缓缓转头看他,目光却呈现涣散。

    武亟直觉不对,虽然赤雪看似好好的站在他面前,但她的神色却失去以往的清明……“你还好吧?外头雪下得大,你看看,衣服都湿透了,还不赶快去换件衣里,杵在这里……唔!”突地,他惊喘地梗住了气。

    本来想推她回房的手,在握住她臂膀的瞬间,惊觉不对,只因手触之处竟是一片湿热,而不是寒刺骨的冰雪。

    他低头一看,绯红的衣摆汨汨滴下一摊艳红……天哪!她正在流血。

    在他惊喘的瞬间,赤雪只觉眼前一黑,踉跄一步瘫软在他的怀里。

    烧红的眸挣扎着维持最后一丝清醒,声音低哑疲惫,“武亟……我……好累……”头一偏,便软软的昏厥在他的怀里。

    她的背后竟有一道极长的伤口,天哪!她竟然就这样撑着回到了枫苑……不及多撇思索,武亟连忙慌张地抱起她,身影一闪,消失在厅堂上。

    光可鉴人的青石地板上,仅留一摊红艳刺目的鲜血暗暗凝结……“啪!”在骆心柔娇弱的惊呼中,闇冥捏碎了掌中的玉杯,墨穹眸子幽邃得今人看不透他的心意……

    “痛……”赤雪嘶声低喘,如火烧灼般的后背,痛得让她无法安眠。

    浮沉在半昏厥的梦境中,她只觉得房里来来去去的人影不断地穿梭,却又朦胧地看不真切。

    有人在咆哮,声音仿佛很着急……是武亟吗?

    背上继续淌流的黏湿,应该是她的血吧?

    痛……当全身的感觉都被椎骨的剧痛攫住时,为什么不让她昏厥?

    她低喘着想抬手摸摸背后,却沮丧地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,才一动弹,就被捉住。

    唉!何苦再折磨她呢?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为什么还不放了她……武亟担忧心慌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怒意,但她听不真切……努力地凝聚昏沉的心力,也只模糊的听到“放血……缝线……”隐约的字句。

    有人压住了她的四肢,做什么?他们要做什么?

    “啊!”她拱身痛叫,钳制住她四肢的力量更加施力地将她压在床铺上。

    有人翻起她的伤口,捏住了血肉,细细的针线穿透过皮肉,汇聚成如在伤口撒盐的剧痛……她叫得惨烈,背后的动作却没稍缓,一针针地捏缝,一针针地穿透……她觉得牙关突然被撬开,塞进一个软木,无法喊叫出声的痛,让一切动作更加令她难受,红雾迷蒙中,腥臭的血海如浪涌般淹没吞噬她……在她无尽的翻腾挣扎中,似乎隐约听见武亟着急的声音又不知在对谁怒吼这世上,毕竟还有人关心它的死活呵!

    而她,也只剩下师傅和武亟了……这世间,好累……嘴角陡地浮出怆然的笑,她放弃挣扎,沮丧的投身在漫天的黑云红雾中,直至慈悲的黑暗夺去她的神志……

    再睁开眼时,她对上了武亟着急的眼。

    他正端着一碗草药哺喂着她,但大部分的药汁多是流下了嘴角,湿了胸前的布巾。

    “师妹,你醒了。”武亟呼出一大口气,“你昏迷了近十天耶!吓死人啦!”

    手里喂药的动作没停,嘴里叨念着,“拜托喔,以后打不赢人家,就回来讨救兵嘛!师兄让你当靠山,不然我这个师兄当假的呀?!

    “你的脑袋真不知是怎么长的?老是一个死硬脾气、不知变通,被人差点就砍成了两截,还是这么死撑着。啧!可惜了你一身雪嫩肌肤,现在背后多了一条蜈蚣似的长疤,丑死了啦!

    “我看哪!你得自个儿再调些药想办法去掉这条疤,那个华疾还自称是华陀的谪传弟子咧!结果下手时也不知道要缝好看些,粗手粗脚的,真是个死庸医……欸、欸!别想不喝这碗药,你乖乖的张嘴喝了,别让师兄我每次都喂得这么辛苦,活像个老妈子。

    “有时我还真怀疑,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,这辈子才老让你这么欺压,连个屁都不敢吭一声?好啦、好啦!算我倒楣啦!老头子不在,当师兄的总要兄代师职照顾、照顾你嘛!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师兄都只会哈拉过日子呢!”他叨叨絮絮地念了一堆,把一碗汤药半喂半灌地倒进她嘴里,直到滴涓不剩才停手。

    看着武亟下巴长出一片青髭,眼眶里有着明显的血丝,她知道他费了很多的力气照顾她,只因为他知道,她不喜欢旁人碰触到她,即使是在伤重昏厥时也仍是如此。

    她干涩苍白的唇瓣蠕动了一下,嗫嚅一句。

    “啊?什么?”武亟听不真切,低头靠在她嘴边。

    “你……好吵。”她气虚地指控着。

    武亟突地梗住了气,瞪大眼瞅着她,食指指向她,不停地抖着。“你…………”他“你”了半天,却说不出话。

    他狠命地猛吸了好几口大气,吸得胸腔都隐隐发痛了。风度、风度……他是个有风度的成年人,不要和小孩子斤斤计较。

    他假笑地咧着白牙,“好,很好,会抱怨了,那就表示有精神、有气力了,很好……很好……”他恶狠狠地瞪着她的眼神,却表明了他一点都不好。

    死孩子,一能开口就只懂得欺负他,一点都不懂得敬老尊贤的道理。哼!给他记住。

    “我现在极度确定、肯定了一件事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满天的债务,所以这辈子才会这样让你欺负。”他咬牙切齿地嘶声道。

    无心的话语却教趴趴在层层软铺中的身影蓦地僵直了身子。

    上辈子?人的一生总是在红尘情爱中痴缠翻腾,究竟是谁欠谁,又有谁能说得分明、理得真切?

    武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,“怎么了?伤口又痛了吗?”

    她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床上,只露出半张惨白的小脸,看不出悲喜,掀起眼皮无神地瞅着他,却幽幽地没有焦距。

    “如果,你上辈子欠了我,那我这辈子欠了谁?”她喃喃地自问着自己。

    “我上霸天寨,只问谁下手杀了骆氏夫妻,除了龙二和几个喽啰外,我没杀任何毫无干系之人。”

    “师妹。”武亟唤了一声,对她的恍惚有些隐约的不安。

    赤雪缓缓举起纤白的手,双眼凝视着它。

    “我从不杀人,却为了骆家夫妇沾染了一身血腥,那……是不是我欠他们的?龙二杀骆家夫妇,我杀了龙二,谁又会来杀我……”她的手指在光影中看似成半透明的纤白,这双无瑕的手,如今却沾染了腥臭的血腥……无神的眸转向他,“你知道吗?被我杀死的人,他们也都有亲人。骆家为亲人报了仇,霸天寨的人也会为他们的亲人报仇,如果我也被杀了,谁会为我报仇?”

    “我,我会为你报仇。”武亟拍拍胸口,心里却有些气闷,这么多年了,他就不算是她的亲人吗?

    赤雪低低的笑了,嗓音沙沙哑哑地隐含凄楚,她摇摇头,“不!冤冤相报何时了。”

    “你……”

    “如果我死在霸天寨手里,是我欠他们的,本应该还,我不要你或任何人为我报仇,为了一个赤雪,不值得。相反地,我会很高兴,就让一切的纠葛在我身上结束,不要再为世间起纷争,何苦再造杀孽……”在她昏迷辗转的梦境中,骆家夫妇和龙二及其他被她所般的人,常化为鬼魅狰狞嘶叫,追赶包围着她,不肯让她有一丝平静。

    她记起了霸天寨中的血战,当她手中的长剑穿透龙二的身躯,喷溅漫天血雨时,其实她的心里很明白,她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。

    所以,她在等……等一个能结束这一切的人。

    再次轮回时,她情愿喝尽孟婆汤,忘却一切情欲爱恨,孑然一身,重新来过。

    似倦极地合上眼,“我累了。”她不想看见武亟欲辩的脸庞,她知道他会明了她的做法,即使他不赞同。

    武亟站在床前,想说什么,但看见她闭上眼不想再谈的神情,又只好将话硬生生地吞下。犹豫了许久,才推门离开。

    四周静寂,俯卧在床褥问的赤雪,耳畔恍然听见雪花片片坠落,碎裂一地。

    恍惚中再次转醒,是因为颊上的轻抚唤醒了她。

    一声低低的叹息几不可闻,声调却是她所熟悉的。

    她蹙起眉,却仍闭眼装睡,不想面对他。

    来人移开夹住她身体两侧,防止她翻转而扯到背伤的被褥,而后躺在她的身侧;似怕惊动她,来人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,轻轻的喟叹一声。

    是闇冥先发现了她的清醒,只觉怀中的身子不似过去的柔驯。

    “你醒了。”他抬起她的小脸,不许她闪躲。

    赤雪轻颤着眼睫,睁开眼面对他。

    “皇子。”近在眼前的俊脸依旧神彩飞扬,这段时间里,仿佛只有她憔悴心碎。

    像是不悦她唤得生疏,闇冥蹙起眉,道:“你……”话未出口,便又硬生生的打住,抿抿唇,一手转而抚上她冰凉的粉颊,“还痛吗?”

    在她疗伤的过程中,他没出现,只招华疾每日向他报告她的情形。

    可是,所有的言语皆还不及他初次见到她背后的伤口时的震撼。

    已缝合的伤口红肿丑陋地如一条蜿蜒的蛇,自肩背到腰间,吐信盘踞着她的背。

    初见到她的背,他握着拳,几欲咬碎牙龈,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在她承受这一刀时,砍入骨肉的利刃,拖出翻红的血肉,喷洒出满天血雨的椎心之痛……他怒极地暗中命人挑了霸天寨,他要伤了她的人付出千倍的代价!

    抚着她们无血色的脸颊,多日来的折磨,使她原就不丰腴的身体更为孱弱。

    赤雪敛下了眸,不语,只是暗暗地将他指尖的温柔,细细地存留在心中。

    幽幽叹了一声,像他这样的男子,总让人在恨着他时,又情不自禁、奋不顾身地扑向他这危险的火焰。

    就像飞蛾般,明知扑火的后果是灰飞烟灭,却仍挡不住火光的诱惑。

    闇冥看着她露出幽茫的神情,眯了眯眼眸问:“为何叹气?”

    她总是习惯压抑,教人捉不住她的心意。

    她轻摇苍白的小脸,只将脸更埋进他的胸前,贪婪地吸取他的温暖。

    是她自己贪心,妄想能得到他的真情,所以注定要在这条情路上跌撞受苦。

    手指交缠过他的指间,与他的大掌对握,然后举到她的颊畔轻轻厮磨,感受他温热的粗糙掌心,眯起眼,她微微她笑了。

    “我喜欢你的手,温热宽大,又修长优雅。”小脸在他的掌心中微微磨蹭,神情满足。

    闇冥挑挑眉,“那它是你的了。”小脸上的无欲淡然,触动了他的心。

    不爱华服珠宝,不做他的闇妃,这样的她,只爱他的手,这么微小的愿望,他给得愧疚、给得心疼。

    因为他的大方,赤雪笑了,小脸在他掌心中埋得更沉。

    即使明日他会用这双手去抚慰别的红颜,但在此刻,就算只是戏言,这手也是属于她的,如此,她便心满意足了。

    不当他的妃子、不做他的红颜,她只是尽忠地护卫着他的生命,隐在角落里,看着后宫的纷争,冷绝的置身事外。

    她只是个赤雪,春天来时,就会融尽的赤雪啊!

    武亟对于骆家兄妹始终没什么好感,所以,当某个初晴的日子,骆心柔出现在赤雪的房里时,他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。

    “你来干嘛?来看我师妹死了没是不是?怕万一她不小心嗝屁,会化作厉鬼向你们骆家讨命,是不是?”他的语气极冲哼!还好他拚死拚活的把师妹从阎王爷眼一抢了回来,否则,现在哪会让骆家兄妹在那里逍遥?

    骆心柔害怕地缩了缩身子,轻声细语地慑儒道:“我是来探望赤雪的伤势的。”还指了指身后婢女手上提着的药盅。

    武亟哼了一声,“探望?真是委屈你了,要纾尊降贵地来这么一趟。师妹自回来后,伤了大半个月,怎么之前都不见你来?现在想到了,才来这么一趟,干嘛呀?显示你的大肚量是吧?”

    他的冷嘲热讽让骆心柔的小脸泛起阵阵青红,窘得快抬不起头来,“我……”

    “你怎样?有话就说嘛!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师兄妹在欺负你咧!”

    哼!他就是摆明了要欺负她,谁教她要姓骆,碍着了他的眼。

    “武亟。”一直沉默的赤雪突然出声。

    武亟的脸色变得极快,马上笑得温柔的面对她,“干嘛?”

    “拿着药单去华疾那里抓药。”她说,见武亟脸一沉,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,圆滑的又加了一句,“拜托你了。”

    师妹都这么说了,他只好嘟着嘴,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药单去抓药,临走前还警告地瞪了骆心柔一眼,提醒她别趁他不在时乱来。

    直到武亟唠叨的碎念完全听不见后,骆心柔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,“呼,好可怕喔!”她拍着胸口,俏皮地吐吐舌尖,一举一动中有着说不出的娇媚。

    在一旁的婢女喜儿可不高兴地出声了,“小姐,就叫你别来,你偏要来。

    瞧,这会儿被人奚落了吧!真是个狗奴才,竟对小姐这般无礼,回头你定要叫冥皇子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武亟才是。“

    “喜儿。”骆心柔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角,眼角偷偷地瞥了一下床上的赤雪,暗示她别再多话了。

    喜儿哼了一声,不情愿地住了口。

    骆心柔挪身坐到赤雪的床前,柔声道:“你的伤还好吧?”看着她上身缠满了绷带,可见伤势一定不轻。初时,大家都还传说赤雪怕是没救了,直让她愧疚不安。

    “赤雪贱命,阎王不肯收,多谢骆姑娘关心。”她冷冷地割开两人的距离。

    她支开武亟,不是为了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姊,只是不愿武亟为她而动怒,如此而已。

    骆心柔乍听到她冷然的回答,愣征了一下,语气畏缩地道:“对不起,我知道是骆家愧对了你,哥哥在你受伤后,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,却一直不敢来看你,昨日离开时,还交代我要来探视你的伤势。”她唤过喜儿,素手舀了一碗药汤,汤味清香扑鼻。“这是我亲手熬煮的青莲雪蛤汤,还特地加了华大哥给的药方,可以怯瘀通血、清毒补身,你试试。”

    小脸上有着怕被人拒绝的畏怯,仿佛若有所求地瞅着赤雪,端在空中的碗微微颤抖,直至赤雪接过了汤药,骆心柔才放下心,绽开笑靥。

    “你在这里过得好吗?”她不善与人攀谈,却又不想让气氛就这么尴尬沉默,随口问了一个最安全的问题。

    似感受到她的善意,不再冷绝地拒人于千里之外,骆心柔受宠若惊地笑了,“很好,大家都待我极好。”

    喜儿插嘴道:“当然啰!小姐长得貌美如天仙,个性又温和善良,大家都极喜爱小姐,尤其是其皇子,简直是为小姐着迷呢!”

    “喜儿。”骆心柔羞红了脸,害臊地经斥了一声。

    主仆俩没注意到赤雪舀着汤药的手猛地僵了一下,半晌才又恢复常态。

    “呵……别害臊嘛!皇子宠爱你,是众所皆知的,半个月后就要成婚了,小姐还常常在夜半不见人影,被皇子掳了去,想来皇子真的是极宠爱小姐啊!”喜儿掩着嘴,把小姐的私事全都抖了出来,这样的小姐,可幸福了。

    赤雪拿着汤匙的手停在半空中,愣征地瞪着褐色的药汤发呆。

    夜半不见人影……原来,他总在搂着骆心柔花前月下、耳鬓厮磨之后,才又来与她交颈而眠……“小姐,你怎么啦?”喜儿突地惊叫,唤醒了她的失神。

    转头只见骆心柔惨白了俏脸,神色紧张。

    “喜儿,这种事咱们私底下主仆说说可以,只因我至今尚未进闇家门,要是让人知道了,总是不好,你以后别再说了,知道吗?”她严肃地扯喜儿的衣角,厉声道。

    喜儿不知小姐为何会突然有这种反应,只好呐呐地答应,骆心柔这才放缓了脸色。、此时,武亟推门大剌剌地走了进来。

    “师妹,你的草药回来啰!”回头一见到骆心柔还在,不禁撇撇嘴,“你们还没走呀?”

    赤雪望了武亟一眼,他一定是一路用轻功飙到华疾那里,抓着华疾叫他立刻把草药拿出来,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。

    骆心柔在他语气不善的问话下,又畏缩了,“我才来了一会儿。”

    “还不够久呀?!师妹现在受伤,没办法陪你闲话家常,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?你的一会儿可是会累坏我师妹的。”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快走。

    喜儿实在看不过去,忍不住跳了出来骂道:“狗奴才,你叫什么叫呀?也不知是打哪里跑出来的杂种,竟敢对小姐这么不客气!我们小姐可是未来的闇妃,依皇子宠爱小姐的程度,闇后的宝座非我们小姐莫属,你这狗奴才,别在这里乱吠乱叫。”

    她又转身向骆心柔,“小姐,再过半个月你就是闇妃了,可要拿出当主子的气魄,别让那些狗杂种爬到你头上去了才是。”喜儿拐弯抹角地暗骂武亟是狗杂种。

    “你……”

    武亟话还没出口,赤雪低低的嗓音便唤过众人的注意力,“奴才自有奴才的本分,闇妃拿出当主子的气魄,惩戒奴才是应当之事。但若闇妃的气魄完全是由身边一个卑下的奴才指使的,那就是奴才的不该,主人的无能了。”

    在众人愣征之际,她倦极地拉下床帷,迳自躺下,“我累了,武亟,你送骆姑娘出去吧!”

    她没有意识到众人是何时离去的,纤手轻抚着枕畔闇冥曾躺卧的位置,幽叹了一声,沉沉地闇上眼。

    第十章 低叹

    黑夜来临,闇冥如往常般来到赤雪房里。她只是静静地偎在他怀里,纤手自他平滑的额际抚过鼻梁,细细地将他所有的一切印烙在心里。

    闇冥扬起眉,眼眸中闪着疑问,“怎么了?”

    她温柔她笑笑,抚着他类际一处几不可见的浅疤,“这里怎么了?”淡淡的疤,显示受伤的时间已远,但仍可看出当时的伤口不浅。

    顺着她的手摸了一下,闇冥扬眉笑了,“这个是和武亟打架留下的伤。”

    “武亟?”

    他点点头,“小时候,我们两个人不知为何,就是看不对眼,碰见了也都装作没看到,撇过头各走各的。”

    “后来呢?”他们怎么会变成好友的?

    “后来是萨喀尔德长老看不下去,因为他受不了武亟镇日在他耳畔聒噪,某日就把我们两个都叫了去,什么都没说,一开口就叫我们打架。”

    “你们一定是一开始都倔强着站在两边,谁都不肯先动手,后来一动手,就停不了了,是吧?”赤雪垂首笑了,脑中浮现武亟和闇冥小时候的倨傲模样,和两个打得伤痕累累的小泥人。

    “没错,武亟小时候可狠了,这个疤就是他压着我,让我撞到石头上留下的。”

    “那他呢?”赤雪斜睨着他,知道闇冥也非和善之人,只怕武亟也讨不了好才是。

    “他呀!”闇冥的唇色勾起笑,“耳垂上少了的那块肉,就是被我咬下的。”

    两人打到后来,根本顾不得什么招式武功了,蛮缠到地上扭打成一团。

    不过,后来反而因为这样,他们变成了好友。当初的互不对眼,可能是因为两人都年少气盛,见不得对方好吧!

    纤手顺着他刚毅的下巴滑到颈项上,“这个呢?”浅浅的一道极细白痕。

    闇冥抿紧唇,“被指甲刮伤的。”

    赤雪嗯了一声,想起应是前年闇冥与洛河畔的戏伶浓情蜜意时,所留下的伤疤。

    冰凉的纤指随着细细的淡疤轻划,抬眼看进他的乌眸,盈盈笑了,“我能不能也在你身上留个疤痕?这样,你每见到疤痕一次,就会忆起我一回。”

    “傻瓜。”拢过她披散的发,闇冥轻敲她的鼻头,笑了。

    他不知她是怎么了,今天的她温驯得惹人怜爱。

    赤雪抬头,唇瓣轻轻贴上他的薄唇,轻声喟叹,“傻瓜。”她的确是个笨傻瓜啊!素手缠进他颈背的长发中。

    粉嫩的小舌绕着他的唇瓣划过,伸进微启的唇间,学他动作勾动他的灵舌,彼此文缠。

    闇冥因她的主动一愣,低吟一声,抱住了她纤腰,却听到她突地痛叫。

    “我的背……”伤口刚收口,仍未痊愈,他刚刚碰到了她的伤处。

    闇冥低叹一声,颓然地放下手。

    趴在他胸前的赤雪软若无骨地爬上他的身,眼眸泛着异样的晶亮,“我想要你。”湿润的舌轻舔红唇,看得他转不开视线。

    “你的背……”他的理智还算清明,记得她的背上伤口未愈。

    红唇缓缓扬起邪魅的笑,俯身轻啄他的唇,“对呀!要注意我的背。”

    在他恍惚试着捕捉她时,她竟将他的手腕绑在床柱的两侧,那原是在她昏迷时,怕她挣扎而绑上的布条,现在正好让她利用。

    牢牢地绑紧他的双腕后,赤雪抬眼笑了,“所以,你要乖乖的,不能再弄伤我了,对不对?”

    闇冥一愣,看着自己被绑紧的双腕,邪肆她笑了。他放松瘫平在床上,“是,今夜我就随你摆布。”

    赤雪舔舔干涩的唇瓣,他说,今夜,他随她摆布……看着躺在她床上的硕壮身躯,俯身卸下了他所有的遮蔽物,她想仔细的看看他。

    虽然已有过两次的肌肤之亲,但全只是痛与泪的记忆,连他的身子她都没瞧得很仔细,便被掠去了童贞。

    随着卸下的衣裳而寸寸露出的古铜肌肉,蕴藏着男性的美。她出神地望着他肌理分明的上身,忍不出伸手在他平滑的胸膛抚过,温热的肌肤下,包裹着似铁的肌肉。

    顺着胸膛滑过悍实的腰间,她略一迟疑后,拉下他的裤子。

    全身都是同样健康的古铜色,她暗忖着,他是如何将他的隐密部位也晒成同样的颜色?

    肚脐下开始有些粗硬的毛发,往下汇聚在胯下,形成浓密的,栖在丛林中的男性象征,温驯而柔软,根本不像是穿刺她的欲望。

    她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,掌中的欲望突然一悸,吓了她一跳,在她的凝视下,它缓缓充血胀大,直至形成巨大的血刃。

    第一次看到他亢奋过程的赤雪,愣征地微张着小嘴。

    她虽然学医,也知道男人的生理现象,但第一回看到实际的情况,仍是令她惊讶得目不转睛。

    “你打算一整夜就在那里看着它发呆吗?”闇冥的俊脸微微潮红,笑谑道。

    天哪!他竟然只是被她注视着,就兴奋得勃起,她还真是个魔女。

    赤雪脸一红,干咳了两声,“我好渴。”她慌张地转身拿起床边小几上的酒,仰头就喝,却慌张地泼溅了微红的酒液在雪白的颈项上。

    “过来。”闇冥眸色深低,叫唤着她。

    赤雪乖巧地俯移过身去。

    “弯下身。”在她柔顺地动作后,伸舌舔舐她顺着唇色留至纤颈的酒液。

    湿滑的舌舔咬着她仰成弓形的颈项,仰起的双峰抵在他胸前轻颤,形成一种折磨。

    赤雪白喉中发出轻吟,酥痒的感觉从他的舌尖窜过她的颈项,手一颤,又将酒泼洒在他的身上……闇冥浑身一颤,嘶声道:“舔干净。”他要感受她湿嫩的唇舌在他身上滑动的感觉。

   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,她知道自己一定羞红了脸。微颤地深吸了一口气,拢过头发,趴跪在他的腰间,伸舌舔吮着细碎的微辣酒液。

    随着她的轻吮舔舐,唇下的肌肉慢慢绷紧,似蓄藏了莫大的痛苦而轻颤。舔净了他的腹腰,便顺着肌理膝到腹部中间,换了口气后,伸舌探进他的肚脐,舔吮着汇集的酒液,细细啜吮,闇冥则因她的动作绷紧了肌肉,低声嘶吼。

    吮净了他身上的酒,赤雪坐起身,脸色潮红,小手拉扯着罩衣,呢喃道:“好热。”明明是雪夜寒天,怎会如火烤似的发热?!

    “给我!”扯着腕上的束布,闇冥眸色狂乱地嘶声道。

    赤雪瞅了他一眼,嘟起嘴,“你不是说今晚都任我摆布的吗?”怎么还是霸道地命令着她?

    目光移至他昂挺的膀下,她对着每每撕裂她的硕大有着莫大的好奇,忍不住探出手轻轻握住了它,火红的昂挺在她细嫩的掌间突地一悸,令她再度瞠大了眼,有趣地笑了。

    她好奇地用双手捉住,上下摸弄,无心的举动,却惹得闇冥猛一抬臀,粗嘎地嘶吼出声。

    “给我。”他眸中尽是狂乱之色,胸前渗出豆大的粒粒汗珠。

    赤雪噘了噘唇,微耸肩卸下了单衣与亵裤,莹白的身躯在炉火的映照下闪着如玉的光泽。

    闇冥握紧了拳头,额前沁出薄薄的细汗,困难地低语,“坐上来。”

    她那莹白的身躯因羞涩泛起嫣红,轻颤着照他的命令跨坐上他的腰间,雪白的小掌抵住他的胸前,下身轻颤着探触他的硕大……已然湿润的幽穴在他擎天的昂挺上轻摩,试着坐进,却觉得有微微的撕痛,令她不禁咬牙低吟,颊边沾黏着汗湿的发丝。

    身下的昂挺偾张地跃跃欲试,沉浸在她幽穴润泽中的前端,传来丝丝快意,呐喊着想要进入她的温暖境地。

    “不……不行……会痛。”轻喃低喘着,她仍是稚嫩的身躯根本无法容纳它的硕大,就在她欲起身时,闇冥突地一挺腰,自动将硕大的欲望完全刺进她的体内。

    “痛……啊……”赤雪弓着身,痛得垂泪,小手握拳捶打着他胸膛,直想起身。

    为何他每回总不知怜惜地撕碎她的身体?为何他总不能多些温柔?

    “嘘……别动、别动……”闇冥皱着眉,似不忍见她因痛楚而颤抖,轻声哄慰着她,埋在她体内的悸动之源不再动作。

    “靠过来。”他诱哄着她趴靠在他胸前,吮吻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,湿滑的舌温柔地窜进她的唇间,勾动着她,呢喃低语。

    慢慢地,感觉到她不再僵直身子,他才低声地在她耳畔教导她如何扭动腰,以适应他的存在。

    刚开始时,赤雪仍是惊惧地不敢移动,但在他柔声的抚慰下,才怯怯地半坐起身,在他身上缓缓地起伏款摆……幽穴里胀得满满的硕大仍令她有些痛楚,但缓缓地,在款摆间,疼痛稍稍退去,一丝丝酥麻的快感自腹下窜起。赤雪咬紧下唇,全身泛出汗珠,随着欲望本能加大了动作,也令酥麻的感觉益发强烈,指尖随激情的上扬陷进了他的胸膛,喉间逸出不成串的娇喘,和着他的粗喘,房内弥漫着薰人的情欲……闇冥突地拱起身,绷紧了身躯,低吼催促着,“快一点……”

    赤雪攒着细眉,吃力地吞吐着他的硕大,乏力地喘息,呢喃求饶,“我不行了……你放过我吧……”

    闇冥眼一敛,突然用力地顶起下腹,在她的尖叫推打中,不住地向上顶起。

    在她的呢喃低泣中,他发出纯然喜悦的咆哮,在她紧窒的体内喷洒出炙热的种子,颓然瘫倒。

    趴卧在他胸前的赤雪乏力地细喘,两人都无力再动弹,许久后,直至燥热缓缓退去,凉风吹过冒汗的身躯,竟带来一丝冷意,她才抬头解开他双腕上的束缚,翻卧在他的身侧。

    赤雪掩嘴捂住一个呵欠,抱怨道:“你总是对我不够温柔。”

    闇冥为她语中的含怨娇嗔微僵了身子。

    赤雪挪动身子趴到他熟悉的怀里,唇一吻上他的喉间,即沉沉地睡去,完全不知闇冥深邃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瞅着她,并彻夜未眠……

    冬去春来,满树枯枝悄悄地冒出绿芽,闇冥娶亲的日子也渐渐接近了。

    赤雪对娶亲一事始终沉默着,只窝居在房内专心养伤,但恍惚的神情却逐渐增加,孱弱的身子虽已经过连日的调养,却仍苍白地骇人。

    闇冥每夜仍到她的房里,与她交颈而眠,也绝口不提他的婚事。因为上次剧烈激情的交欢,使得赤雪背上刚愈合的伤口又迸裂了,所以,他也只是夜夜让她趴卧在他身上安眠,完全收敛起狂妄与霸道。

    赤雪一直静默,偶尔半夜惊醒,在看见闇冥还在身边后,便偎着他温暖的胸膛,满足地再度睡去。

    她偷取着最后的时光,沉醉在虚幻的幸福中。

    在枫苑和擎天镇都挂起了红彩球和双喜字的那夜,赤雪悄悄穿起一身红衣,淡扫蛾眉、轻点朱唇,布好一桌酒宴。

    坐在闇冥的怀里,她笑得开怀,喝得狂烂,半醉半真地纵情放肆。

    闇冥对于她的异样,并不言语,若着她醉眼迷蒙的娇态,只是淡笑,并不阻止。

    赤雪低喘地偎倒在他胸前,仍止不住傻傻地笑着,“啊!好热、好热,你热不热呀?”她用衣袖煽着风,说着也想帮他煽煽风。

    “我不热。”他淡笑着阻止了她。

    赤雪头一偏,又煽起自己。“你不热呀?那我怎么会觉得全身发烫呢?好奇怪喔!是不是又发烧啦?”她举起手反贴着额头,“还好呀!没有发烧呀!怎么会这么热呢?”百思不得其解地攒着眉,好不困扰。

    她难得露出的娇憨,却让闇冥勾起了温柔的笑。

    她探出手想拿水喝,却哀叫了一声,“糟糕!”她发现她的长发和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了。

    眯起眼,忙碌的小手努力地找出纠缠的源头,却找出一段纠葛得难分难舍的发辫。她皱着眉想了好久,怎么会有这么一段发辫呢?好奇怪喔……啊!她想起来了。“啊!糟糕,我刚刚顺手绑发辫,不小心就把你的头发也编进去了。”扬着手上的发辫,她笑了,“你看,这样像不像人家说的‘结发’。”

    看着他微敛的眼眸,陡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令她的笑容隐没,心悄悄地揪痛了一下,慌张地垂下小脸,怕被他看出她心里的慌乱。“你等一下,我马上就解开。”小手却颤抖得愈解愈乱。

    古铜色的大掌覆上了她的小手,制止了她的慌乱,“别急,那咱们就结发吧!”

    栖在他掌中的小手颤了一下,没抬起头,低声问:“什么?”

    “当我的妃子。”他说。

    低垂的小脸未语,沉默了许久,摇了摇头,“不行的。”轻吐了一口气,抬起的脸上笑意灿烂,眼角却含着泪光,“我要离开了。”

    “为什么?”闇冥眯细了眸子,大掌攫住她瘦弱的细肩。“我不准!”

    赤雪摇摇头,笑得有些哀怨,“不行的,我不能当你的妃子。我太爱你了,爱到自私心疼,你绝对没办法承受我对你的爱,你会因为受不了而另寻新欢离弃我的,而我则会夜夜揪着发,想着你人在哪里。那样我会疯的,你知道吗?我会疯的!”

    “不会的!”闇冥吼出,“我不会让你发疯的,我爱你。”

    赤雪敛下眸,缓缓止住了笑,腮边的泪却不停地滴落,“你能爱到什么时候?一个月?两个月?还是一年?两年?那是不够的,我要的是一辈子呵!这辈子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拥有过谁,父母、兄弟、丈夫、孩子……一个也没有,所以我很贪心,我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,但那却是你给不起的。”

    他就要成亲了,难道他对骆心柔的娇宠呵护是假的?谁又能抗拒绝美娇艳的温柔女子?

    “你不爱我,你只是不甘心,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,所以,你是不爱我的,你别骗自己,也骗了我。”她缓缓地凝眸望进他的眼底,“你亲口承诺过,若我要离去,你不会阻止。所以,在我仍美丽时,让我离去吧!这样,无论在什么时候,我在你心里,永远都是美丽的赤雪。”

    “不!我不准。”闇冥狂躁的脱口而出,“我还没厌倦你,所以你不准离去!”他狂乱地揪起她的头发,吞噬她艳红的唇瓣,却在唇齿交缠间尝到了碱涩的泪水。

    赤雪无力地垂泪,“你会逼我自残的。”

    他难道看不出来,她的爱太自私、太狂热,不让她离开,她会慢慢地自残,既不能死去,只能留下一具再无魂魄的躯体……“无妨,只要我没厌倦你,你就永远是属于我的人。”闇冥霸道地宣告。

    她永远是属于他的人,不准起私心离去,即使是自残,她仍得留在他身边。

    “我会疯的……我真的会疯的……”赤雪任他紧紧地抱着她,失神地呢喃垂泪,因为对他的爱,她终会疯狂……

    相较于赤雪的漠然,骆心柔居住的厢房则是人来人往,为三日后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。

    伴嫁的喜儿镇日穿梭,一心想让小姐的婚事办到尽善尽美。自前门接过送来的布料,她快步走过厅院,想尽快将布料送到小姐面前。

    “欸!你手上捧的是什么?”她突地停下脚步,问一名错身而过的小厮。

    小厮的手上捧着一个樟木大盒,隐隐散着芳香,是千年大樟雕刻而成的。

    “这是萨喀尔德长老送回来,要给赤雪姑娘的东西。”小厮回道。

    骆心柔即将要嫁作闇妃,喜儿的身分也随着水涨船高,下人对她的问话几乎都是有问必答。

    走到小厮身边,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樟木大盒,撇了撇嘴,“哟!赤雪姑娘的师傅还挺疼她的嘛!”对上回遭赤雪奚落的事,她虽然不敢再多碎嘴,但心里仍是有疙瘩。

    萨喀尔德长老是秦皇陵中出了名的高人,这东西想必是极为珍贵。

    喜儿心眼一转,“打开来,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?”

    “这……”小厮面有难色。

    “别这个那个的,打开来让我瞧瞧就是了。”她瞪起眼,看小厮是否真的不肯卖她的帐!

    小厮只好开了盒锁,让她瞧个仔细。

    一开盒,立刻自里头扑滚出一阵寒烟,一个偌大的莹绿寒玉盒置在其中,是由整块大玉精雕而成的,的确是人间罕见。两人皆逸出一阵轻讶,好一块无瑕的上好玉盒啊!

    看了半晌,小厮说:“喜儿姑娘,你看够了吧!我得把这木盒送去给赤雪姑娘了。”说着,便盖上盒盖,却被喜儿唤住了。

    “等等,我替你顺路送过去吧!”

    “这……”小厮迟疑着。

    “别又在这、那的,我反正顺路,就替你拿过去吧!说着,就把布料放到盒上,顺手接过他手上的樟木大盒。

    “那就谢谢喜儿姑娘了。”小厮弯腰谢过她,转身走了。

    喜儿抱着樟木大盒,但却不是往赤雪的厢房走去,仍朝骆心柔的厢房方向迈步。

    哼!这么好的东西给了赤雪,不白白糟踢了,应该留给小姐用才是。喜儿心里打着工意。

    反正萨喀尔德长老也没送礼给小姐,这就当作是送给小姐成婚的贺礼吧!赤雪?哼,滚一边去吧!

    她心里算计着,并快步地走回骆心柔的厢房。

    午后的晴空中,骆心柔的厢房内突然传出惊惧的尖叫,划破天空。

    半晌后,赤雪被请到骆心柔的厢房中。贴着囍字的房中,骆心柔全身泛黑地躺在床褥上。

    赤雪望了她一眼,拿出银针探了探她的口鼻,微蹙起眉,起身问:“蛇呢?”

    惊惧得频频发抖的喜儿颤抖地指向桌上的木盒。

    木盒中的莹绿寒玉盒半掀,里面正盘踞着一尾浑身火红、长满赤症的斑斓小蛇,它已被寒气薰得昏昏欲睡。

    赤雪冷眸睨过缩在角落的喜儿,“‘赤炼火蛇’怎么会在你这儿?”这玉盒是师傅为了捕捉性热的火蛇而特制的,外罩樟木大盒是为免旁人被寒气震伤,及因火蛇厌樟味而设。

  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被众人的眼光怒瞪的喜儿,终于忍不住哭了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坦承是她截了萨喀尔德长老的东西,但她怎知玉盒中竟藏着一尾剧毒火蛇,害了小姐。

    “赤雪姑娘,求求你,救救小姐,求求你……”喜儿跪在地上,不住地磕头,她不想小姐就这样被她害死了。

    赤雪微侧开身,避过了她的大礼,敛下眸子,轻声道:“赤炼火蛇除了同为天下二至宝的‘天山雪狐’和‘龙鲤鱼’的内丹外,无药可解。”不是她不救,而是无法救。

    喜儿一愣,哭声震天,不一会儿便乏力地昏厥过去。

    “当真无法救?”闻讯而来的闇冥,挑眉问道。

    赤雪的视线略过他,落在他身后耀眼的大红囍字上,红艳的喜气灼烫了她的眼。

    她低喃回道:“赤雪方才让骆姑娘服了﹃鹤顶红”,半个月之内应可抵住火蛇的剧毒。“

    “半个月之后呢?”

    “死。”她冷然地吐出这字。

    她只是一个渺小的赤雪,无力去负担骆心柔的性命。

    闇冥敲着下巴,敛眸沉思。

    “如此一位绝世佳人就此香消玉殡,岂不可惜?”闇冥的幽眸看过骆心柔,转到赤雪冰然的身子时,突地掠过一抹邪佞,“本王还未厌倦她,赤雪,本王命你全力拯救骆心柔,不得有误。”

    明知这样会伤害到她,但他仍是狠心地开口,因为他要她尝到蚀骨的苦痛,放弃离开的念头,就此驯服于他。

    纤弱的身影微微颤抖,背着他的眸子努力地眨下酸溜的感觉,厌倦……他可知他说了一句多残忍的话……若他真喜爱骆心柔,何不就此慈悲地放她走?何苦留着她,凌迟着她早已残破的身心?

    她颤巍巍地吸了一口气,语气苦涩,“赤雪遵命。”

    骆心柔有人怜惜,谁又来怜惜她呢?

    尾声澄澈

    红囍字高贴的喜房里,屈着身的高大身影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毫无知觉的人儿。

    闇詟颤着手,抚过骆心柔泛黑且毫无生气的脸庞。虽是如此,绝美的艳容依旧美丽得令人心碎。

    “怎会如此?怎会如此……”他喃喃地问着自己。

    为了他母亲的罪,他自愿被软禁在皇陵深苑,本以为会孤老一生,却遇上了绝美娇柔的骆心柔。

    心柔……人如其名,让他干枯的心再次有了生命。他爱她爱得心碎、爱得狂烈,因为爱她,所以他忍痛看着她披嫁衣,不愿她背上不贞之名,只愿她能享尽荣富贵。

    可是,为什么?人在闇冥之处,仍是受到了几欲夺命的折磨?!

    他的心柔……无辜良善的心柔呀!难道真是红颜薄命?

    明灭的烛火在他们身上映出忽明忽暗的诡魅阴影,抚着她脸颊的手突然顿了一下。不!他不会让心柔死的!

    红颜绝不薄命!他要为她打造辉煌的未来,让她享尽世间的一切美善!

    再抬眼时,哀恸的眸中掠过阴狠的光芒……纵使负尽天下人,他也只为他爱的女人!

    无月的夜晚,赤雪俯身探着骆心柔的经脉,微叹了一口气,转身拿过带来的毒草,挑捡配制。

    良久,房中只有沉沉的捣药声回荡着……细细地将毒草捣成汁,再混入毒丹磨成粉……她专心地有如这是世间唯一值得她注意的事。

    看着浆果和丹药都在瓷钵中捣裂粉碎,她微微地恍惚了,如果,人心也能用钵杆容易地捣碎,那该有多好……碎了,就失去了哀痛的感觉;碎了,就不必去在乎一切的是非恩怨。

    因为人心是肉做的,所以会生厌倦,那闇冥何时会厌倦她?也许,即使他厌倦了她,仍会狂霸的不许她离去,徒留她在暗夜里,任她被孤绝一点一滴地啃噬死去……叹了一口气,她将钵中的粉未倒在杯中,加入烈酒混匀,然后托起骆心柔的肩膀,细细地灌下。

    赤炼火蛇是天下剧毒,若没有天山雪狐或龙鲤鱼的内丹,这些药材都只是暂时压住了她的毒性,根本解不了毒。

    闇冥……分明是为难她!

    若她能拖延一些时日,待师傅回来后,也许能想出解毒的方法,目前,她也只能走一步,算一步了。

    她抽出手巾拭净骆心柔的唇角,然后收拾药箱,准备回房。

    背起药箱,独自一人走在无月的回廊上,微冷的夜风吹得令人乍生惆怅。

    “唔……”忽然,她被蒙住了眼嘴,挣扎中有另一个人反捆住她的手脚,嘴中也被塞进一块布。

    以往,她都会随身撒着磷粉和暗器以自卫,但大病初愈的她,却粗心地忘了防备,让人轻易地掳了去。

    昏沉中,她觉得自己被抬进了一间屋里,扔跌在地上,撞到泥地的膝盖传来疼痛,让她蹙眉闷哼。

    木板嘎然作响,门扉被合上了。

    陌生的粗沉声音自门尸后低声传来,“赤雪姑娘,皇子有令,唯恐你不尽全力救治闇妃,只好以你试药,这全是为了皇子心爱的姑娘,得罪了。”

    被缚绑的赤雪愣征地停止了挣扎,皇子下令……试药?

    她感觉到脚踝处突地滑过一倏冰凉的物体,纤弱的身影一僵,耳朵听见火蛇吐信的嘶嘶声。

    她的胸口闷塞地揪痛起来,闇冥……你果真狠心……她颓然地软倒在地上,不再挣扎,散发下的脸庞已被滂沱的泪水布满……冰冷的蛇身盘上她的足踝,沙沙吐信,微粗的疣麟刮痛了她的小腿。赤雪被布堵住的唇凄然地绽出了笑,猛地抖颤膝踝,受惊的火蛇本能地咧嘴咬进她乳白色的肌肤……腿肚上的噬痛如刀割般马上传到她的四肢百骸,毒性在瞬间传遍了全身。

    在心脏猛地揪痛间,她已分不清是毒发,抑或是情疡,漫天红雾里,她笑着流下情份的泪……为了爱闇冥,她可以舍命;而闇冥为了爱骆心柔,可以舍弃赤雪的命……赤雪,终是冬日里的一场虚幻,最后终究曾在春阳下蒸融殆尽……再也不复记忆……

    再醒来,她已躺在自己的房里,若不是嘴里漾着鹤顶红的苦味,和自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疼,她曾以为自己作了一场噩梦。

    她拉起裙摆,只见白嫩的腿肚上有四个深陷的血洞,张牙咧嘴地流着血丝。

    赤雪低低的笑了,笑声渐扬,最后笑得狂乱且放肆……或许闇冥笃定她能再醒过来,为骆心柔试药!她从未像这一刻,愤恨自己竟然不能就此死去!

    自小尝毒试药的身躯,硬是比人家贱命呵!被火蛇噬咬后,竟还能再度转醒。

    哈哈哈……上天哪!你若有眼,为何不让她就此解脱……她笑得狂烈,让胸口都隐隐作痛。她扑跌到药柜前,倒出所有的丹药,胡乱地塞进嘴里,其他的还掉了一地……好!他要她试药,她就试给他看!将全部的药都试给他……“师妹!”听到她不同于往常的狂笑,武亟闻声推门进来,在瞧见她的模样后,惊骇的大叫。

    她披散着发,笑得疯狂,脸上尽是泪眼纵横,跌坐在地上的身子还不时捉起地上的丹药往嘴里塞。

    武亟扑过去擒住她狂乱的双腕,心慌的猛摇着她,“师妹、师妹……你醒一醒、醒一醒!”这样的师妹,疯狂得骇人。

    胃里突地一阵翻滚,赤雪张开嘴,呕出了所有的秽物,呕得声嘶力竭,即使已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,仍不住地干呕着,最后连酸水都呕了出来……武亟担忧地直拍着她的背,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吐得如此厉害。

    直至真的再也呕不出任何东西,赤雪仍跪倒在地上嘤泣低喘……为什么她要醒来?为什么……看着她自残地狼狈样,武亟皱起眉,“你在搞什么?就算是天塌下来,还有师兄替你顶着,犯得着这样折腾自己吗?”

    他弯腰抱起她,将她放到床铺上,倒了一盆温水,拧了布巾,有些生气地大力擦拭着她狼狈的脸。

    “自小你要做什么,师兄从来没有反对过,可是你长大后却愈来愈别扭,搞到现在,竟然还玩自残这套!搞屁呀!你把老头子和师兄放到哪里去了?啐,真是的!”他边唠叨,边抹着她呆愣的小脸,气她不爱惜自己。

    涣散的焦距缓缓凝聚,瞅着眼前叨念的武亟,赤雪木然地低喃:“为什么我爱的人不是你?”如果她爱的人是武亟,她绝不会受这么多的伤痛,也不会在情路上跌撞得满身伤痕……武亟眼一瞪,谑笑道:“现在知道后悔了呵!没爱上我这么幽默风趣、威风凛凛、前无古人、后燕来者的旷世奇男子,真是你的不对!不过,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啦!但我将丑话先说在前头,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我可是不要。有办法,就回复成以前那个尖酸刻薄、冷静冰然的师妹,这样,我就甘心接受你的爱慕,再好一点呢!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让你当我的老婆。”

    笨师妹,这么好的师兄放在面前都不爱,偏偏要去爱别人,笨哪!

    酸涩的眼眸不自觉的又滴落串串珍珠泪,是呀!为什么她爱的不是武亟?

    “师兄,谢谢你。”第一次开口唤他师兄,语气却是悲楚伤怀。

    乍听她喊了他一声师兄,武亟本该欣喜若狂,可是,他竟达一丝喜悦都没有,反倒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。

    “师妹。”他陡地攫住她的肩,“你……”他手下的触感是真,可是……方才他却突然觉得师妹的身影倏地变模糊,像是随时会消失……他无法解释心里那陡来的惶然是来自何处,只有难得地皱起眉,直盯着赤雪。

    “师兄,带我去‘虹瀑’,好不好?”复泪水浸得澄澈的眸,安静地瞅着他要求道。

    说不出心中的隐忧,武亟咬咬牙,“好!我们去虹瀑。”他只直觉的道,师妹的请求他要为她完成,否则,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……抱起她轻若羽毛的身躯,武亟因她的孱弱而心酸。师妹……好轻,再多的补药好像都补不起她残破的身心。

    脚步还未踏出房门,两人和闇冥正走进的身影打了照面。

    看着抱着赤雪的武亟,闇冥幽邃的眸子一敛,“师兄妹好大的雅兴,不知你们要到何处去?”

    虚弱地蜷在武亟怀里的赤雪,身子微僵,转过脸深埋进武亟的怀里,此刻,她不想见到闇冥。

    武亟只觉胸前一片湿濡,知道师妹正无声地流泪。他蹙起了眉,脚步未停地走过闇冥的身边,施展轻功而去。

    “等等。”微一踌躇,闇冥也跟随在后。

    衣袂翩翩地落在虹瀑湖畔,碧绿潭水依旧,人事却已全非。

    望着潭水幽幽,心里浮起阵阵茫然,赤雪转向武亟,呢喃道:“师兄,我们再也回不去了,对不对?”他们再也回不去以往那种只练功斗嘴的时光了。

    “师妹……”武亟皱眉,师妹的神色为何带着中毒的病态?

    微风吹过,衣袂翻飞,武亟眼尖地撩起她的罗裙下摆,因那泛黑的蛇吻倒抽了一口气。

    “赤炼火蛇!”他惊喘嚷道,中毒的不是骆心柔吗?师妹怎么会也被咬了?

    而且伤口仍新,怕是初中毒不久。

    他阴沉了脸,“谁做的?”见她的手脚仍有红紫绑痕,必是被人挟持了。

    赤雪神情恍惚,只是摇头,“无所谓了。”

    当火蛇咬进她血肉之时,也一并夺去了她的生命。爱情,没有任何道理,而她只是爱错了人。

    武亟这才明了心中的惶然是从何而来。

    他握紧了她的细肩,“别担心,等老头子回来,他一定有办法救你。”

    赤雪只是静默着,就算救回了她的身体,心呢?没有灵魂的躯体,终究只是一具傀儡。

    武亟突地眯细了眸子,凝神倾听,“你在这里等等。”他把赤雪放坐在大石上,身影一晃,往林间窜去。

    他听到了打斗声,在奔入林间后,就看见闇冥正被人团团包围,地上躺了好几个尸体。

    “兄弟们,咱们一定要为霸天寨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呀!”蓄着长发的汉子大喊,身上虽已血痕斑斑,却仍舞着大刀虎虎砍向闇冥。

    霸天寨的余孽狂吼着呼应,前仆后继地扑向闇冥。

    武亟冷笑一声,拔身跳入围阵中,正好,他心中正有一口鸟气没处发泄……踢碎一个家伙的下巴,翻身间反手抽出腰间的弯刀,刀刃泛着诡谲的蓝光,一劈间砍了另一个家伙的臂膀……在和闇冥错身间,又互挑了对方身后的偷袭……“欸!先说好,我不是想教你,只是手痒想动动筋骨罢了。”武亟语气刻薄,旋身又软了一个家伙的脑袋。

    “知道。”闇冥应道,翻飞中,把飞来的脑袋踢到个正挥着大刀的家伙头上。

    看到飞来的断头,拿大刀的家伙惨叫一声,就这么被撞昏了。

    这群余孽称不上武功高强,但都是亡命之徒,各个不怕死地直扑而来,让闇具和武亟一时之间抽不了身。

    时间一久,胜负渐渐明显,霸天寒的余孽终是抵不过闇具和武亟,一个个地倒下了……慌乱中,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正畏畏缩缩地伏低身子,逃离了树林。

    待闇冥劈撂倒了最后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,虹瀑畔也传来惊叫声。

    “糟了,师妹。”武亟低叫了一声,和闇冥飞奔而去。

    潭边的大石上已不见赤雪的踪影,两人慌张地四下寻找,总在虹瀑半里外的悬崖壁上惊见被挟持的她。

    陈阿大全身颤抖不停,看见他们奔来,忙慌乱地架紧了她脖子上的大刀,“不要过来,你们再过来,我……我就杀了她。”他害怕得连声音都抖了。

    他刚刚看见他们的功夫,就知道他们令天来都是送死的,可是他不想死,他是被弟兄们逼来的,他还想回家看老婆、小孩……赤雪惨白了脸,虚弱的身子在陈阿大粗暴的挟持下,微微轻颤,心里暗忖:是她……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。

    闇冥眯细了眸,看陈阿大抖得在赤雪白皙的颈上留下渗血伤痕,轻幽幽地开口,但语气中却满是噬血地威胁,“你敢伤了她一根寒毛,你就会知道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地狱。”

    陈阿大骇得退了几大步,抵到悬崖边,踢落了几颗落石。“你们别过来,我不是开……开玩笑的,我真的会杀了她。”豆大的汗珠滴下,全身抖得更厉害了。

    “欸!欸!火气别那么大。”武亟受不了的翻翻白眼,“你要走,我们不会拦你,你不必挟持个弱女子嘛!你以为杀人很好玩呀!不杀人,我还乐得轻松咧!”

    “真……真的吗?”陈阿大抖着声音,不可置信地问。他们真的会不杀他?

    “对啦!对啦!”武亟无奈地摆摆手,叫他快滚,“反正你们霸天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,现在被挑了,你正好重新做人,回家种种田、养养猪,不是挺好的吗?犯得着去和人家打打杀杀。抢劫杀人吗?

    “做坏事的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,你看,像霸天寨无缘无故杀了骆家夫妇,然后赤雪杀了龙三一干人,你们则伤了师妹,闇冥又挑了霸天寨,然后霸天寨又来寻仇……哎哟!死了一大堆人,你说是不是坏事做太多,没个善终呀!”

    “骆……骆家夫妇不是无缘无故死的。”陈阿大突然说。

    “啊?什么?”他们不就是被抢劫的土匪砍死的吗?“喂!要聊天可以,你先把我师妹放了好不好?你这样挟持着她,我们大家都很难过,先放了她吧!”

    陈阿大看着武亟无害的笑脸,迟疑片刻,才稍稍松了颈间的大刀,却在瞥见闇冥噬人的眸子时,心头一跳,又架紧了大刀,“不,不行!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像骆家夫妇一样唬弄我们。”他不信任地捉紧他唯一的护身符。

    赤雪敛着的眸子掠过了一丝异芒。

    “骆家夫妇唬弄你们?”武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“欸!说清楚些。”

    陈阿大咽了咽口水,有些气愤,“咱们霸天寨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,我阿大也知道,不过,虽然咱们兄弟并非善类,但那个骆家也不是什么大善人!霸天寨的赃物就是由他们处理的,这些年来,也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。有一回,他们吞了咱们一笔钱,还报官泄了咱们霸天寨的上山路,咱们老大才会砍了他们。什么造桥铺路、发粮赈灾的大善人,我呸!”他气得真的呸了一口口水。

   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!武亟点头,表示明了,可转念一想“”

    啊……这……这不就表示,师妹根本是被人利用了!

    转眼一看,赤雪的脸果然惨白得骇人,下唇还有一抹被咬出来的血痕。

    闇冥终于迸发出勃然怒气,“是谁指使你们找到擎天镇来的?”一个小小的霸天寨竟能找到擎天镇,怕又是另一件阴谋。

    “是……啊!”话还来不及说出口,陈阿大突地捂着脖子,口吐白沫地倒下,喉间赫然插着一支喂了毒的飞镖。

    身影一晃,赤雪被武亟从陈阿大倒下的身影下救出。

    “哈哈哈……”诡谲的笑声传来,自林中走出的人,竟是骆心宇!只见他的俊脸上一片阴沉扭曲,邪恶的说:“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,让本师爷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失算了。

    “这些年,我在霸天寨里调兵遣将,替他们捞了不少油水,只等老寨主一死,我就可以继位,好让霸天寨成为绿林最大帮派,但该死的爹娘竟然坏了我的大事,使得寨主也开始对我起了疑心,我只好找人挑了霸天寨,免得泄了我的底。”骆心宇阴邪的眸转向赤雪,扭曲了嘴角,“没想到,我的好妹妹竟然心软,只杀了龙三,留下一群人渣未除,又再次坏了我的好事。”

    “所以,你就报路让霸天寨的余孽来送死?”武亟不齿地停了一声。好个死狐狸,什么跛了脚,瞧他现在根本是健步如飞,哪来的伤!

    “没错!”骆心宇坦诚道,“不论是霸天寨死绝,或更好的是他们杀了闇冥,只要心柔当上闇妃,我就能一直享尽荣华富贵。”

    赤雪银牙咬得更紧,胃里泛起一阵欲呕的翻腾。为了荣华富贵,她一直是被牺牲玩弄的棋子。

    屈颤的身子被揽进一个熟悉的宽大怀抱中,并无言地搂紧了她。

    赤雪揪着胸口,闭起眼埋进闇冥的胸膛,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丑陋的消息。

    酸溜的眼眶关不住串串滴落的泪水,她紧埋在闇冥胸膛中无声她哭泣……武亟冷哼,“荣华富贵?!你现在自己都把底揭了出来,哪还有什么荣华富贵?作你的大头白日梦咧!”

    骆心宇被羞辱,却不动怒,邪笑道:“赤雪擅使毒,可是,你们不知道我也擅使毒吧!”他袖摆一晃,武亟灵捷的一闪,躲过一支毒镖。

    落到地上的毒镖四周,马上呈现枯黄一片,可见喂上的毒有多歹毒。

    只要他杀了他们,再嫁祸给霸天寨,就没人知道他骆心宇的过去了。

    武亟几乎是动作极小地摆动着身躯,闪躲疾射而来的毒镖暗器,口里还戏谑地调侃道:“哟!动作还挺不错的嘛!不过,老是差那么一步,太慢了、太慢了,你的动作太慢了……”他狂妄地挑衅着。

    无视于身旁喧闹的打斗,赤雪哭得怆然……这世间,果真对她残酷……渐渐麻痹的四肢,告诉她火蛇剧毒已开始腐蚀她的肉体。在闇冥无言的抚慰下,她坚强地止住了哭泣,推开他虚伪的怀抱。

    “怎么了?”闇冥皱眉,对她突然的排拒不解。

    赤雪敛眸,悲然地饮泣,若他能狠心放蛇咬她,此刻又何必虚伪地假装他仍关心着她?

    “赤雪。”闇冥想再拥抱她的手臂,被她虚软地推开。

    澄澈的眸子幽幽,她撑着虚软的身体乏力地低问:“你爱我吗?”

    就算是虚伪也好,她想要听到他说爱她。

    闇冥扬眉,低笑道:“傻瓜。”

    “是爱或不爱?”虚软的身子无力地抵靠着他,晶亮的眸仍执意地想要一个答案。

    闇冥未答,仍是一句,“小傻瓜。”

    傻瓜……闭起了眸子,赤雪笑得苦涩,他连骗她都不肯,她终究只是个为爱痴狂的傻瓜……“小心!”赤雪陡地猛力推开闇冥,被骆心宇偷袭的毒掌击得口吐鲜血,虚软的身子滚落悬崖……“赤雪!”闇冥大叫,扑身捉住她的一只手,被她坠落的力道拉落了半身,两人悬在崖边的身影岌岌可危……“吼”“”武亟爆出怒吼,翻掌截下骆心宇还欲偷袭的身影,出掌间运出十成功力;受不住他强劲内力的骆心宇,当场经脉暴裂,吐血身亡。

    武亟奔到悬崖边,趴下身朝赤雪伸出手,“师妹,把另一只手给我。”都怪他疏忽,只顾着玩耍似的躲银标,让贼狐狸偷得了空袭击师妹。

    山风强劲地吹拂着,翻起她的衣袂。

    “赤雪!”

    “师妹!”

    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,赤雪笑了,腮边滴落两颗清泪……“师兄,告诉师傅,赤雪……对不起他老人家。”随着下坠的重量,她的手渐渐地脱离了闇冥的大掌。

    “说这什么鬼话!要说,你自己跟他说去。把手给我,快给我!”武亟气急败坏地大叫,师妹脸上的绝然,让他的心脏又开始惶然不安了。

    纵使闇冥努力地往前探身,紧抓住她的手,但他发觉掌中的纤手却以已认命,任指间的接触寸寸流失,丝毫不肯施力捉紧。

    “赤雪,抓紧!我说过,不准你离开我,永远也不准!”闇冥俊脸绷紧,深邃的眸子第一次出现失措与慌乱。

    赤雪敛眸,哀绝的低笑,“不行的!这次我要离开你,你再也阻止不了。”

    手指渐渐地完全滑落,只剩单薄的衣袖还握在他的掌中。

    “师妹!”武亟骇得大叫,紧张地探手欲抓住她。

    失血苍白的唇瓣绽开凄美的笑意,清丽的小脸突然漾出绝艳的美。她缓缓举起另一只手,却不是握住他们的掌,反倒在绝艳中,撕裂了衣袖,也撕碎了和他们最后的一丝牵系……“不!赤雪!”

    “师妹!”

    急坠的身影,长发翻飞,惨白的小脸上竟是满足的笑靥,她如破碎的布娃娃般,猛力撞到岩壁上,喷吐出漫天红雾,然后无力的掉进湍急的河流里,刹那间消逝了踪影……颓然趴在崖边的两人,茫然地看着湍湍怒江,不愿相信,赤雪就此消逝了生命。

    闇冥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,掌中仍余留着她温润的触感……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她的影像“”

    偷摘青莲而落水的她……发着高烧却仍倔强的她……寡言却犀利,一句话就能堵住武亟的聒噪的她……总窝在他书斋捧著书册的她……捡着棋子淡然说让他再丢的她……穿着一身绯红,红唇带冷的她……月光下婆娑起舞,笑得无忧的她……低泣着,承受他的怒气与欲望的她……只为他一个抚触,就能满足的她……半醉着,结发的她……揪着心,哀求离去的她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是她啊!

    原来,在不知不觉中,她已完全地融入了他的骨血。

    “不!”他昂首怒号,“不!”她竟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离开他!

    他的赤雪!他火红赤雪呵!

    武亟突然揪起他,眼瞳里满是激愤的血丝,“是你!是你将师妹逼上绝路的,都是你!”武亟不住地摇晃着他,甚至握拳一挥,打得他扑跌地上。

    武亟不停的揪起他,拳拳相向……“若不是你,师妹不会自残;若不是你,师妹不会坠崖;都是你!一切都是你造成的!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,就偏要惹她,你又不爱她,把她逼上了绝路,都是你!”

    不……痛得昏然中,闇冥也开始反击,反扑压着他,猛力地出拳……“不!我爱她!你懂吗?我爱她!”他狂乱地嘶吼着。“我爱她受到心碎,我不想逼她走上绝路的,我爱她!我爱她呀!”

    可是……已经太晚了,他的爱因为他莫名的傲气,发现得太晚了……“屁啦!你爱她,却受到将她逼上绝路?!”武亟击黑他一个眼圈,拐倒他饱以老拳……这种爱,算是爱吗?!如果可以,他会尽一切力量阻止闇冥的掠夺,好换回师妹。

    两个人都已忘了什么是武功招式,就如同回到了初识的时候,纯然地发泄心中的怒气与不满……缠打着,直到许久后,晚霞满天,两人仍是纠缠混斗着……直至月上东山……两个身影仍是纠缠不清……而崖下的江水仍是滔滔滚向红尘,带走一切是非恩怨……

    末语

    擎天镇上锣鼓喧天,大红囍字和红罗帐高挂,为冥皇子的继位大典及成婚大喜大肆庆祝。

    酒楼老板和三五熟客看着大冲上穿巡的迎亲队伍,碎嘴地议论纷纷……“冥皇子……不!以后要称他为闇帝,闇帝这次可真是双喜临门,又是继位大典,又是成婚大喜的,他可高兴了。”

    “的确,而且听说他那个新娘,可是人间绝色,美若天仙哪!”

    “咦?前阵子不是听说被蛇咬了,慌乱地取消婚礼了吗?”

    “暧!那是旧闻了。后来萨喀尔德长老自苗疆回来,把她给治好了。”

    “哦……不过,还是可惜了,她再怎么美若天仙、倾国倾城,都当不上闇后,因为,这回闇帝娶亲,是一次娶两个呢!”

    “两个?明明就只有一个新娘呀!哪来的两个?”

    “嘿!这你就不知道了,闇帝这回娶的,有一个是冥婚。”

    “冥……冥婚?怎么回事?怎么会去娶了个……娶了个牌位呢?”

    “我说给你们知道吧!闇帝身边原本不是有个贴身护卫,就是红得艳人的那个吗?”

    “是呀、是呀!赤雪姑娘嘛!”

    “就是她!听说前些日子她为了救闇帝死了!闇帝对她可是有情有义,人死了,还执意要娶她,而且把闇后的位置给了她。你们说,往后即使有再多的闇妃,还不是都得望着占了后位的魂魄空叹……”

    “唉!说的也是,活生生的人,再怎么争,也争不过死人啊!”

    酒楼老板讲得热烈,另一桌独饮的身影侧耳听着他们的谈话,唇色带有一抹淡淡地悲戚的笑……似不知醉,他一盅一盅地独饮,在众人的喧闹中,只是静默着。

    身边的人潮川流而过,直至日没月出,他背起行囊,腰间勾挂着泛蓝的弯刀,离开了酒楼。

    他漫步到虹瀑湖边,还视四周不变的美景,顺着河畔,举步欲离去……“要走了?”闇冥自树影后站出来。

    武亟停下脚步,“是呀!趁着年轻,想到外头看看,看我这朵旷世奇葩能发光到什么境界?”他扬眸而笑。“还没祝贺你继位和成亲呢!恭喜你了。”

    闇冥扯扯唇角,脸上没什么喜色,“恭喜我继位就够了,成亲就免了吧!”

    他娶骆心柔只是因为这是最能令闇詟痛苦的方式,既然他敢伤了他的赤雪,就要有能承受他报复的勇气。

    摸了摸缺了一块肉的耳垂,武亟笑说:“这倒提醒了我,以后千万则和你结怨。”和这种以折磨人为乐的怪胎结怨,还不如自己先了断比较好。

    自师妹坠崖那天和他打了一架后,他的腰腹到现在仍隐隐作痛。

    武亟抬眼看了看星空,“我该走了。”

    “不送。”闇冥倚着树干,若他潇洒地踏着月色而去,心里泛起淡淡地惆怅。

    他身边的人,一个个地离去……最后只剩下他还留在原地。

    “对了!”武亟停住脚步,却没回头,“我相信师妹还没死。”他抬起手挥了挥,往前走去。

    闇冥黑黝的眸子一敛,唇色也勾起了一抹笑容。

    他知道武亟方才是在告诉他,他会寻到赤雪,并带她回来。

    幽幽地望向月空,闪烁的星辰中浮现一张清艳小脸……呵!他的赤雪啊……